1、
在本市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内,史白都为他妹妹举行一场豪华的生日派对。
所有宾客都盛装出席,互相寒暄,偷偷地赞叹羡慕嫉妒这份奢侈。
香槟美酒,欢声笑语,热闹非凡。
史白都是盛世医院的股东之一,人到中年,他由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终于一步步坐到董事长的位置,不可不谓意气风发。他趁替妹妹史红英筹办生日宴会的当头,顺便庆祝自己成为盛世医院的最大股东。
“好小子,当年还是我的打手,现在都爬到我老头子的头上啦。”盛世医院另一位股东仲长统拍着史白都的肩膀,大嗓门地说话。他穿着绸制的红色唐装,衬得年近八十的他红光满面,健朗矍铄。
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,老师的栽培不敢忘。”史白都在仲长统的面前一如当年的乖乖学子,谦恭地低声说道。
仲长统摆了摆手,“好啦别给我灌迷魂汤,今天你和你妹妹是主角,招呼其他人去吧。……嗳等等,帮我看看燕燕这丫头在哪里,这孩子我可要看牢她,省得给你还有世遗添乱子。”
燕燕是仲长统的孙女仲燕燕,她和史红英都喜欢金世遗的儿子金逐流,有一段时间闹得三人关系很僵。不仅是三个小辈,这三个盛世医院的巨头也是尴尬不已。
虽然最终史红英和金逐流在一起而仲燕燕也有了新男友,到底会不会死灰复燃移情别恋的,谁也说不准。万一搞砸了生日会,仲燕燕在盛世医院的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。这次为了让她当上护士长,她爷爷还费了不少劲儿。如今史白都权力最大,金史两家又快成了亲家,他仲长统的位置保不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。
“爷爷!”说燕燕,燕燕就到了。仲燕燕的声音像鸟鸣一般甜美,穿透力极强,在大厅口就听到她的声音了。
仲燕燕叫唤了一声之后就扭头勾着她的男朋友的臂膀,和金逐流说说笑笑的。
仲长统不得不朝大厅口走去,一边摇头叹气,真是我的宝贝孙女!
“南星,也就你受得了这大小姐的脾气了。”金逐流半是同情半是玩笑地拍着厉南星的胳膊,朝气急败坏的仲燕燕挤挤眼。
仲燕燕拍开金逐流的爪子,凶巴巴地说:“这是我男朋友,你别碰他。”
金逐流翻了个大白眼,“他还是我大哥呢。我把我最要好的哥们儿介绍给你这个臭丫头,真是便宜你了。”
“你……!”仲燕燕像往常一样要和金逐流打打闹闹,仲长统咳嗽一声,“燕燕,过来。”
仲燕燕不情不愿地到爷爷身边,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。
仲长统压低声音,斥责说:“别说那个姓金的小子有女朋友了,你怎么就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和别的人打打闹闹呢。而且小厉这孩子我看挺不错的,老实脾气好,长得也蛮帅……”
“南星他根本就不关心我。”仲燕燕委屈地扁扁嘴,大眼睛泛着水润润的光,“我觉得他还是喜欢红英姐……”
“好啦好啦,感情这玩意儿,培养培养就出来了嘛。这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儿,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咯。”
“爷爷你自己去应酬吧,我去看看今晚的女主角。”仲燕燕笑嘻嘻地眨眨眼,一脸有了鬼主意的样子。
仲长统皱了皱眉,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,“你别胡闹。你知不知道他哥哥,就是史白都那小子现在……”
“我不去找她了好了吧?不担心了吧?”仲燕燕朝仲长统挥挥手作了byebye的手势,又融进年轻人的圈子里嘻嘻哈哈去了。
“金逐流,你媳妇儿呢?别藏着掖着了,快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大嫂啊。”说罢,一帮子衣冠楚楚的男人们笑作一团,仿佛回到了大学无忧无虑畅怀相聚的时候。
“嘘,小点声,小心母老虎吃飞醋。”有人指了指仲燕燕,其他人会心一笑。
“那是厉家的媳妇儿,别和金家扯上关系。”
“说起金家的媳妇儿,当年可是迷倒了我们医学院的不少人啊,连清心寡欲的厉大哥都……”
来参加派对的都是医学院本硕博连读的同学,后来大多又成了同事,互相揶揄习以为常,一说话就口无遮拦。
金逐流面上有点挂不住,他很忌讳别人拿当年他和厉南星、史红英这段纠结的三角恋说事儿。那时他们同时喜欢上校花史红英,厉南星比他先表白。虽说他和史红英是两情相悦,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厉南星。
“你们不就是想看看红英嘛,我叫她出来就是了。”
“大伙儿一起去接新娘!”不知哪个家伙喝高了,舌头打着结,兴奋得手舞足蹈,那架势活像去闹洞房。
部分人哄笑着把他拖着留下来,金逐流带着另一些人去找史红英。
史白都替史红英定了总统套房作为化妆室,随行的女伴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这次史红英带了多少套礼服,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等等。
到了门口,金逐流掏出房卡,正要刷时李明昊坏笑着问,“嫂子会不会还没换好衣服?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?”
“一小时前她跟我说她早就准备好了,还让我们早点过来。放心吧,你梦里出现的场景不会实现的。”金逐流开着玩笑,推开了门,朗声说,“红英,我们一群人都过来——”
语声戛然而止,先是所有人全都怔住了,接着一些心脏脆弱的人开始尖叫。
她被玫瑰花瓣簇拥着,艳丽得如同血的颜色。
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,脖间的血痕怵目惊心。
白皙的胳膊无力地垂着,指尖滴滴答答地漫了一地的血迹。
地上留下一行颤抖的文字:“为了我们的爱情”。
洁白如同新娘礼服般的纱裙已被染红,胸前的血迹尤为深浓,似乎衣服被割开了。
这些医生护士没有一个敢上前仔细看,空气一下变得很醇厚,让人窒息。良久,厉南星说了两个字:“报警。”之后人们才如梦初醒,纷纷掏出手机打电话。
等待警察过来的时候,人们陆陆续续地围在门外,史白都脸色铁青地质问酒店经理,客人们互相询问议论,一时间人声鼎沸。只有金逐流他们望着如沉睡般史红英,沉默不语。
这里的警察效率还算不错,很快就听见熟悉的“滴嘟滴嘟”。
听说现在带队的以前是省刑警队的,最近才降职到本市当大队长,雷厉风行一表人才。
“封锁现场,闲杂人等请出去。”
几个警员很快拉起黄线,所有人都被请出总统套房。法医戴上手套,开始替死者做检查。
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很快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,白衬衫黑西装,修长的腿一步跨过警戒线。女伴几乎同时静了一秒,随即立刻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,闪亮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潇洒的警察哥哥。
“他就是新来的刑警队长啊…叫顾惜朝?…果然很帅!”
“假如他穿上制服就酷毙了!”
……
顾惜朝扫视四周,立刻把房间基本构造扫描进入大脑内。
这里和一般的总统套房差不多,一厅一室,只有进门右手边造了个类似于吧台的还算特别。
死者倒在客厅与卧室的交界处,头朝客厅,脚朝卧室,面朝上,似乎是死者要进卧室时被人从背后杀害的。
死者左手手指沾着血迹,留下一行血字。那些字距死者的脸5厘米左右,字从顾惜朝的角度看顺序正常。若是死者留下的,那么字应该是反的才对,现在这行字像是特地写给其他人看的,可以断定这是凶手留下的讯息。
从这一点上看,犯案的似乎是个没有经验的凶手,但乍一看现场没有留下指明凶手身份的明显线索,又似乎是个老练的人。
“顾队,按照死者血液凝固程度,死亡时间在3小时之内。”法医小吴说,“致命的伤口是脖子上的那一刀,另外胸口上也有一处刀痕,而且她的肾不见了。”
顾惜朝眉梢微挑,器官贩卖案?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。“少了几个?”
“一个。”
果然。
若是为了贩卖器官,首先不可能找这种人下手,其次要拿必然拿两个。
“那个是什么?”顾惜朝指了指吧台边上暗红色的东西,刚才匆匆一扫还以为是葡萄酒的酒渍。
挤在门口的一个男子脱口而出:“肾!”
“喔?”顾惜朝扬了扬眉,锐利的目光立刻打量着那名男子。男子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。
法医小吴过去查看,不一会儿他向顾惜朝点点头,说明那男子说得不假。
“和死者认识的请出列。”顾惜朝看了眼站出来的人,“请你们随我到大堂,我有话要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