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代投】爱米丽奇遇记

王佳燕_waity..

【投稿】爱米丽奇遇记
来源：新创作网赛区
作者：光淌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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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来奇怪，这对父子俩重名，换句话说，就是姓名一模一样，不像一般中国人起名，子名要避父名的讳。于是，幺三婆婆就老叫我们一般大的小把戏们，去打听这对父子俩有些什么来历。一方面，由于这个孩子长着一张严肃的脸儿，拒人于千里之外，以至，他们搬来我们梧桐弄都快一个月了，还不能和我们玩到一块儿；另一方面，幺三婆婆差遣的次数多了，我们前脚跨出大杂院的大门，后脚就忘记了幺三婆婆交待的事儿。 后来，我们廿桥镇酒厂，有一个人风风火火跑来喊那个老的有什么急事，急急忙忙地说完几句话后就走了，不过，却让我们这边大杂院里的李老师打了个照面，认出正巧是幺三婆婆的外甥女婿，因为李老师做过幺三婆婆外甥女的证婚人。这样，幺三婆婆就不用麻烦我们这些小把戏们，也大概打听清楚了这对爱米丽的家底。我们管这对父子俩叫爱米丽，是因为幺三婆婆的外甥女婿当时就是这么喊的，我们昨晚刚听了李老师讲的故事，叫做《爱米丽奇遇记》。 为了和小爱米丽打成一片，我们从幺三婆婆嘴里套出来小爱米丽喜欢玩滚铁环。于是，我们这些小把戏们就千方百计，各显神通从箍桶师傅那里，定制来了大大小小的滚铁环，吆喝着从他家的窗前滚来滚去，透过窗户纸，我们看见里面有双闪闪烁烁的眼睛。哼，在我们廿桥镇，没有人能像电线杆似的独自竖在那里的，小爱米丽也不例外。我们窃笑着，用不了几天的。 不知那一天，我起晚了，没有吃早饭走出家门，我猛然看见小爱米丽已经和我们这些小把戏混为一体了。熟悉以后，我们发现小爱米丽其实也是一个话篓子。我们从他嘴里打听到在他前面曾有过三个哥哥，都在不满周岁的时候就夭折了。到了他出生以后，他的母亲一直不敢为他报户口，因为居委会催促紧了，在他满周岁以后，他母亲大胆作主给他报了个跟他父亲相同的姓名。谁知一个星期不到，他母亲在下班的路上，不小心被摩托车撞断了双腿，在医院里治疗了几个月后，骨头倒痊愈了，人却死了。他父亲独自带着他过了四、五年，后来他父亲所在的酒厂与我们廿桥镇的酒厂联营，他父亲被派驻到这里来了。听完小爱米丽的叙述后，我们都倒抽了一口凉气，真是不听不知道，世界上还有这等离奇的事情。 但是不久，我们廿桥镇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。将近四十岁的老爱米丽，桃花运高照，廿桥镇的女子像是拿着月下老人发的爱的号码牌似的，一个又一个跟着走进这对重名的父子的家。老爱米丽一次又一次闪电般的结婚，一次又一次闪电般的离婚。往往不到半年，就又听说再婚了，连上一个妻子在什么时候离的婚，那边大杂院里的邻居都不清楚。我们偷偷问小爱米丽，老继娘凶不凶，打得疼不疼，廿桥镇有句俗话，叫做六月的日头，老继娘的拳头。小爱米丽摇摇头，说老继娘从来没有打过他，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，傍晚下班后，老继娘拿出从厂里蒸的盒饭，打发他们父子吃完以后，就和他父亲抱在一起睡床上了，饭盒也不洗，明天带回厂里洗。见我们不相信，小爱米丽还撩起衣服，让我们看他的前胸后背，果然没有一块青紫色。 大概在老爱米丽走马灯似的换了第三个妻子以后，这一次，老爱米丽真的办得不地道，傍晚下班后，手牵手牵进了一个年龄比他少许多的姑娘，一进去，就紧闭房门，，拉上窗帘，小爱米丽肚子饿了，去打门，只见老爱米丽门开了一条缝，扔出一张五元面值的钞票，吩咐小爱米丽自己去吃快餐。哦，忘记告诉你们，我们廿桥镇多年前就出现十多家时髦的快餐店，有叫小咪咪的，有叫蛇吞象的。你们说说看，哪有这么大的能吞掉大象的蛇呢？幺三婆婆曾就这个店名发表过议论，李老师笑逐颜开说，这是比喻。李老师是我们这个大杂院里学问最大的人，他说的话，往往一锤定音。话扯远了，这会儿小爱米丽咧开嘴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，我们帮小爱米丽拣起钱，擦了擦尘埃，递到他手上。小爱米丽又把钱扔回地上，赌气说我不吃，转身跑出了大杂院，我们又拣起钱，擦拭了尘埃，追了出去。 小爱米丽虽然说不吃了，其实这天晚上他既没有饿着肚子，也没有到快餐店买了吃，而是我们这几个，这个从家里偷了霉干菜，那个从家里偷了冷饭团，填饱了肚皮。不过，老爱米丽的五元钱，后来我们几个小把戏共同花了。我们对小爱米丽也从来没有客气过。我们缠住小爱米丽问，加上傍晚进去的，他统共有过几个老继娘，那一个顶多够做他姐姐。小爱米丽没有听出我们的话外之音，老老实实地低下头，掰着手指头计算。三个？四个？最后肯定地说是四个。我们又推算他们父子俩来我们廿桥镇时间还不到二年，老爱米丽居然勾引了我们廿桥镇四个女子与他登记结婚，同床共枕。这叫做什么事啊，我们责问他，廿桥镇的风气都让你父亲败坏了。 小爱米丽结结巴巴地分辨，他什么也不知道，这是他父亲干下的坏事，他只是一个傍父亲名字的小孩，要不是他傍父亲的名字，说不定他也会像他的三个哥哥一样，在不满周岁的时候，就命丧黄泉。我们问小爱米丽，明天敢不敢和我们一起，跟在大人后面到居委会告状。他使劲地点了点头。有了这个承诺，住在大杂院大门旁边的小二腾出楼梯下的一间小房子，晚上让他过夜。因为我们估计，这次小爱米丽要是因为困了，再去打扰老爱米丽，他准保挨揍。第二天，大人们请了事假，加上我们孩子，浩浩荡荡一队人开到了居委会。居委会说婚姻自由，别人不能妄加干涉。我们大眼瞪小眼，能说会道的李老师也张口结舌。不得已，我们退了出来，走下楼梯的时候，我们似乎还听到有人说闲着了，没事找事。我们咽不下这口气，公推李老师做代表，到廿桥镇酒厂交涉，把老爱米丽赶出我们廿桥镇。想不到也大败而归。廿桥镇酒厂以经济效益为由，拒绝我们的要求。 以后的几天，不知道是小爱米丽报的信，还是酒厂漏出话，老爱米丽对我们不理不睬。几天以后，老爱米丽仍对我们街坊有说有笑的，不过一样，他仍然我行我素，那个四号姐姐始终不渝地坐在他的自行车的书包架上面，双飞双栖。有传闻老爱米丽在廿桥镇民政办又领了结婚证，女方却不是那个四号姐姐。梧桐弄的街坊按捺已久的怒火又冒出来了，他们纠集在一起，找到那个四号姐姐的家里，准备告到县里去。想不到那家人怕丑事传千里，以船大不由橹，女大不由父推诿。气得街坊直跺脚。 不久，廿桥镇酒厂招聘进来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样的青年女工，就租赁了我们大杂院李老师的偏屋。我们这些小把戏第一次从老老师的嘴里听到了这二句成语，耍笑着把她称为月花姑娘。我们还跟着大人们一起预测，这个月花姑娘能抗拒老爱米丽多久？就是换句话说，多少时间以后，她沦落为老爱米丽的玩物。果然，几天以后，小爱米丽的老继娘，抱着被褥，眼圈红红地走出了梧桐弄。四号姐姐打听到老爱米丽离婚了的消息后，又堵在老爱米丽的家门口，企图等老爱米丽重温旧梦。我们过去告诉她，老爱米丽现在有了新欢，你莫要触霉头。她不信，到老爱米丽下班的路上拦截，被老爱米丽轰哭了好几回。以后，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四号姐姐上门。 老爱米丽这个狗吃屎的，故伎重演，一大早就开始来我们大杂院，招呼月花姑娘一起上班。没有好事，准是看上了月花姑娘，故意来勾搭的，我们大杂院里的大人们个个这样说。此后，我们这些小把戏就学大人的样子，一看见他们的身影，就别过脸去，装作没有看见。许多许多大人们看见了，也叹息，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。 大人们说是这样说，可是，一个多月了，也没有看见月花姐姐钻老爱米丽的家。只是跟老爱米丽有说有笑，一同上下班而已。也想不到老爱米丽这次玩什么花招。一天傍晚，小爱米丽慌慌张张地跑到我们的大杂院，告诉我们一个特大新闻，他爸爸哭鼻子了。哈哈哈哈，廿桥镇人总算出了一口恶气。小爱米丽以为我们不信，还拽着我的衣袖摇晃，这是真的。我们大笑着，这当然是真的啰，快和我们一起向月花姐姐致敬吧。我们这些小把戏，手牵着手，有说有笑地跑到梧桐弄口，迎接心目中的偶像月花姐姐下班。 回来的路上，月花姐姐告诉我们，她这个月上夜班了，以后白天不要在她的窗子底下喧闹。我们围着月花姐姐，鸡啄米似地点头保证。这天晚上，据说小卖店的黄酒脱销了，喝酒的人，据说个个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欢乐之中。 我们廿桥镇有大大小小二十多座木桥、石桥，宽的有三米，窄的不到五十厘米，而且，没有一座桥是有桥栏的。老爱米丽这个老色鬼，和月花姐姐错开上班以后，就没有机会找她勾搭，像掉了魂似的。下班回家，过桥的时候也不看人，居然刚好和那个过去一直纠缠四号姐姐的铁匠铺小师傅，撞个满怀，还跌进河里，灌了几口碧绿的河水。老爱米丽感冒请假了，躺在床上，一个星期不沾一粒米。到了下半夜，天下着磅礴大雨，他突然披上雨衣，跌跌撞撞地跑到酒厂，追逐月花姐姐。在昏暗的灯光下，他错把衣服架子当作月花姐姐，一个健步扑过去搂抱，衣服架子腾地倒地，老爱米丽也随着倒下。等到酒厂的人闻声赶到的时候，老爱米丽已经在一池新酿造的黄酒里沉浮挣扎了。廿桥镇酒厂上夜班的职工，把这件事传得纷纷扬扬，尽管事情有些扑朔迷离，但是，酒厂里的人还是派出两个人护送老爱米丽回家。 廿桥镇清洁队的职工，一大清早，看见一个男人倒卧在泥水里。走过去扶，发现这个人被楼上的花缸砸中脑袋，失血过多而死了。后来，有人认出这个人是老爱米丽，随即通知了廿桥镇酒厂。廿桥镇酒厂的职工估计，昨晚老爱米丽又一次外出了，刚巧大风刮下花缸，风声又掩没了他的呼救，所以丧命了。 廿桥镇有妻室的男人和家里女儿已经长成的父母们，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。小爱米丽被他的爷爷领走了，那天我们这些小把戏，差不多都去送。不久，他们家乡的酒厂又新派了一个人来。只不过，这个师傅技术和老爱米丽没有办法相比，所以，廿桥镇人喝起酒来的时候，偶尔也会提起老爱米丽。 廿桥镇有个人出差，在广西的北海市，见到老爱米丽牵着小爱米丽的手，在街头散步，他也不敢上去打招呼。我们小把戏掩着耳朵说，不听不听。后来，我堂姐结婚，那个四号姐姐做陪姑，从她那里，知道了这对父子俩真正的姓名，叫艾芈厉。

张舟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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