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代投】二大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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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投稿】二大爷
来源：新创作网赛区
作者：光淌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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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爹爹排行老三，他上面有一个姐姐、一个哥哥。我爷爷、奶奶死得早，全靠我大姑把我二大爷、我爹爹拉扯大。我二大爷十五岁、我爹爹十三岁的时候，我大姑已经三十岁，黄金岁月耽误了，只能闭上双眼，听从媒人的说合，嫁到四十里铺，做了五十岁的杂货铺掌柜的继房。

我大姑是一个劳碌命，前台有我大姑父、大姑父的儿子们和伙计看守，轮不上她。她只能在后院帮助佣人任妈做家务，帮助长工袁耳关推碾子。大姑父多次劝说无效后，干脆辞去了任妈。后来，大姑在我爷爷忌日上坟的时候，如释重负地对我二大爷和我爹爹说，啊，这一下子，她找到了位置。

转眼三年过去了，我二大爷和我爹爹都长成牛高马大的小伙子，到了说亲的时候了。可是，我大姑出嫁的聘礼只有一份，这三年也用去了不少，无论如何也娶不到两房媳妇。在我们乡下，有一个兄弟同妻的风俗，看来，我二大爷和我爹爹只能走这一步路了。

在准备相亲的前夜，我二大爷和我爹爹还在相互退让。我大姑急得只好拍板说，让人家姑娘自己选。十五岁的柳家姑娘柳如飞，也就是后来的我娘，看中了帅气活泼的我爹爹。同房花烛夜以后，我二大爷和我爹爹兄弟俩，就像其他兄弟同妻的乡亲们一样，轮流我娘柳如飞同床共眠。

没有多久，我大姑父死了。我大姑的继子们就不许我大姑和我们来往。听别人说，我大姑搬移到后院的柴房里住，做了他们家名符其实的佣人了。我二大爷和我爹爹多次上门找他们理论。他们放出狠话，居然说，你们无理取闹，干脆你们领回去好了。这些大逆不道的畜生，这样说自己的母亲。

我们乡下有一句俗话，说民不和官斗，贫不和富半。我娘柳如飞听说我二大爷和我爹爹一无所获后，也只好劝我二大爷和我爹爹兄弟俩作罢。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，家里只有一张木板床，一条被子。晚上睡觉那一个没有轮上的兄弟，怎么办？夏天的时候，一个兄弟还可以睡到凉爽的屋檐下，秋天的时候，一个兄弟还可以睡进破败的柴房里。我二大爷和我爹爹厌烦了我娘柳如飞的嘟哝，我二大爷狠狠心作主，贱卖了冬天用不上的犁，买回来了一张蒿荐，铺在床下。那一个没有轮上的兄弟，就可以卷缩着身体，睡蒿荐上了。

一年后，我娘柳如飞就产下了我这第一个，也是最后一个孩子。我学话早，十一个月就会喊我娘、我爹爹和我二大爷。我五岁的时候，我们乡下解放了。紧接着，就是轰轰烈烈的土改分田地。我家四口人分到十亩田，三亩地。和全国贫苦的农民一样，彻底翻了身。想不到，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帝国主义，在错误的地点朝鲜半岛，在错误的时间一九五零年，发动了一场错误侵略战争。简直不把我们刚刚站立起来的新中国看在眼里。

村里刚动员征兵，我二大爷和我爹爹在我娘的鼓动下，双双报名参军。经体检后，我爹爹被选中了。雄赳赳，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。开始的时候，我爹爹一个星期一封信。从我爹爹的信中知道，志愿军取得了节节胜利，打过了三八线，解放了仁川。另外，从信中我们也知道了，我爹爹在火线中，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，职务也从战士升到了班长、排长、连长。如果，几个月都没有来信，我娘就焦急地叫我二大爷上镇里的民政办询问了。在确切得到了我爹爹没有光荣牺牲的消息后，也猜测，可能偶然被猖狂的美帝国主义和李承晚伪军，占据了优势。现在，看电影《上甘岭》，我们也可以看到志愿军战士们是在怎样的艰难困苦的条件下，战胜美、伪军的。

当然，在猜测之余，家里其实也没有闲着。接连取得了抗旱和抗涝的胜利。后来，互助组、合作社、人民公社，我二大爷和我娘，一点儿也没有拖我爹爹的后腿，事事都走在前面。一九五八年，我爹爹作为最后一批志愿军回国，这个时候，他已经是驻丹东部队的一个团长了。因为工作忙，组织上把我娘和我接到了丹东。

接下来，就是三年自然灾害。我爹爹和我娘节衣缩食，从有限的工资里，每月挤出十元钱寄到乡下。想不到，到了年底，我二大爷原封不动寄了回来。这一下，我爹爹急坏了，就叫我娘带着我，回乡下看看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？最好，赶快帮助我二大爷娶一个妻子。我娘和我在乡下住了十几天，帮助我二大爷相了四门各有千秋的亲，我二大爷就是死活不答应。问他找什么样标准的，也死活不肯说。

从城里带来的米、面，也快吃光了。我娘和我爹爹通电话以后，我爹爹下了一个死命令。这一次一定要完成帮助我二大爷娶一个妻子的任务，否则，别回来了。我娘托人在县城里高价买来了米、面，准备打一场持久战了。我二大爷这才叫我传二句话。一，这一辈子，他非我娘不娶；二，我爹爹在城里做官，什么样的黄花姑娘娶不到，为什么要和他抢我娘？我娘又和我爹爹通了电话，我爹爹沉吟了许久，终于下决心叫我娘和我回去了。末了，我爹爹还嘟哝了一句话，还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好，中国的问题，是教育农民……

我二大爷在一九七四年四月无病而故。终生没有娶亲。